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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七七 假作真时

五七七 假作真时 (第1/2页)

她果然还是这般实说了出来。沈凤鸣心道。她毕竟……是假意,只有“为了让君黎回来”是真的。他强迫自己亦冷静下来。既如此,自己便也与她将之当作一件真正的“手段”或是“任务”来商研便是了。
  
  “他就算回来了临安,随便看看就会发现到底有没有这回事,”他便道,“若发现什么都没有准备,当然就知道我们在骗他,那他——就不必守什么‘到场’的承诺,若还不想见人,来了都会走。”
  
  “那照你的意思……不真来还不行?”秋葵果然也蹙眉,随即舒展,“那也没事,我们就当真的准备,那些身外之物,总都能想办法置办起来的。他要是来总得提早些吧,总不会礼都成了才来?只要他现了身,目的就达到了,到时我们不用拜堂,喜筵也可以立时撤去——虽然消息十分隆盛,但又不必真发帖请客人,就算临时悔了不办,也不至于像这回孙家同卫家似的。”
  
  “可是,”刺刺开口,“既然都准备了——不管君黎哥来不来——为什么不请客人、为什么要撤宴?你们原本也——也是要成亲的,不是吗?”
  
  沈凤鸣同秋葵对视了一眼,眼神仿佛交错了一刹,又仿佛没有碰到便移开了。沈凤鸣将目光虚无地投向刺刺,十分勉强地找到理由:“……我以前说过,你和君黎的事情解决之前,我不会同秋葵成亲。”
  
  停了一停,见秋葵没有接腔,“……而且,现在……也不是以前了……”他加了一句。
  
  秋葵这时候才淡然向刺刺道:“既然是为了骗君黎回来,一心怎么能两用,还得想想,虽然不打算请什么客人,但有些人——夏大人、邵大人,是不是应该知会到,让他们到时备着些人手,这样,君黎要是来了,才不能再轻易跑掉。我和沈凤鸣,我们自己也得想好法子,作些准备,得让君黎留下来,不能露一面又走——那怎么还能顾上别的?”
  
  沈凤鸣听得有点烦躁,“这事牵连甚多,你……你还是再想想清楚。如果两日后还是决定要这样,我们……再往细里安排。”
  
  “还等什么两日后。”秋葵道,“总须趁早,你就算立时传消息出去,他都不知在哪,万一真在东海西域那种地方,到他听见,到他赶路回来——这得多久了?宜早不宜迟,这回就别拖延了。”
  
  一顿,见沈凤鸣瞪着自己:“你不会……真担心自己的名声吧?”
  
  沈凤鸣立时反驳:“你都不担心,我担心什么?”
  
  “那就行了。”秋葵亦轻笑了声,“是不必太紧张,你们男子,又不是成一回亲,就不能成第二回。你爹当初——可娶了四房呢,是吧?”
  
  “你什么意思?”沈凤鸣目光咄咄。
  
  “没什么意思,就是怕你反悔。”秋葵亦瞪着他,“毕竟要留够君黎回来的时日,这事少说还要等一两个月,我得先跟你说清楚,你别到时候心思摇动,撂了不干,我和刺刺在这白白赔了盼头功亏一篑,那就真没第二个法子了!”
  
  沈凤鸣迎了她的目光良久,末了,嘴角微微动了动,连脸上那道久已淡下的伤疤都一起牵动了动,连平日那么熟悉的笑,都显出些陌生的狰狞。
  
  他没说话,铁青着面色起身。
  
  “你去哪!”秋葵亦倏地立起,“你给句话,到底同不同意,是什么打算,别每次说不到两句话就走,十天半月找不见影!”
  
  “放心,我从不反悔,只要你别反悔就好!”沈凤鸣咬牙,“我了结下别的事就回来!”
  
  他招手示意无影跟他出去。无影只感觉自己已经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,缩着脖子跟了过去。
  
  留下秋葵与刺刺——有那么一个霎眼,刺刺觉得自己仿佛看到秋葵放在桌上的手在微微发抖。她伸手去握她,又觉仿佛是错觉,只是那手冰凉,更甚于她。
  
  “怎会这样……”她有点迷茫,更有点不解,“这一个多月……你们,还没有和好吗?”
  
  秋葵慢慢坐下来,仿佛很沉着:“没关系。和不和好都不耽误这件事。”
  
  刺刺有点不安:“这是终身大事,你们总须是真的要好啊!君黎哥那时定也是晓得你们彼此看重,盼你们一世偕好,才会那样允诺,倘若却是为逼他现身弄得本末倒置……”
  
  “刺刺,你愿意同我一道赌吗?”秋葵仿佛没有在听。她本清澈无波的眼在此时无限幽深地望着门外,好像陷在谁也看不清的模糊迷雾里,语气一如旧日的清冷,好像从来不懂温情为何物。只是她说完那半句后,还是停顿了一下,才续道:“……不管是你和君黎,还是我同沈凤鸣——都该了断了。”
  
  刺刺眼中的迷茫渐渐变为一种惊异。她无声地看着秋葵。她想起她那时候写来的信,想起她在自己适才的消沉里反复提醒该当振作。她突然发现,她的秋姐姐虽然平日寡言少语,可她始终比谁都清醒——她心内仿佛一直有属于自己的世界,能在她——或任何她在乎的人——深陷于心之泥沼时,依旧映照着离开深渊的路。
  
  ——哪怕或许只是个赌。
  
  秋葵见她不说话,以为她还在犹豫,笑笑向她解释:“主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,也只能这么试试。毕竟眼下其实不知——君黎到底还记不记得这承诺,即使记得,还愿不愿守——上回他去青龙谷之前,就宁毁承诺,也不肯应允我一句不去。”她轻轻叹息,“就当是我们为了他这个朋友,最后博一回罢?假若这回他还不肯出现,那恐怕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——沈凤鸣那话说得也对,若真如此,你也不必再等他,该斩断的总也只能斩断。你还有家里人,还这么小的年纪,都一个人出去找了他这么久,将来无论如何——也不算负他什么了。”
  
  “我都没什么,君黎哥来自然是好,不来,也不会比现在不好。可赌注是你们啊……”刺刺道,“你同沈大哥若是欢欢喜喜地成亲,我定比谁都赞成这个法子,可我现在却不晓得该不该为这事高兴了——成亲是好事,你如何能坦然只将它视作一场——一场戏、一场赌?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气结解不开,过去那么深的误会都能消,现在却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一句?我是想见君黎哥见不到,但你们能见面,你们还有时间,还可以说清楚,还可以和好的,为什么要赌?难道面对自己的真心便那么难,比用自己的一辈子去赌还难?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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